龐大的資料與歷史細節,深沈的流動,沈靜的照亮了歷史裡曾經的那道刻痕。這是一部既不暴力、也不逼迫你悲傷的紀錄片,很深的觸動了我心裡的一個角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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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戰末期,日本在台灣募集超過8000名少年志願兵,遠赴日本各地兵工廠,製造戰鬥飛機。他們說,去日本可以半工半讀、又可以習得一技之長,於是,許多13、14歲的少年,離開了台灣。有人逃學、偷了家長印鑑蓋了同意書,瞞著家人搭上了赴日的船,從此走上了截然的人生,「…我不知道,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爸爸…」他們說。

然而,日本畫下的「大東亞共榮圈」藍圖並沒有成真,局勢每況愈下,戰機急速消耗,少年工為著遠方不知名的戰爭,日以作夜的趕工。忽然的某一天,從宿舍到了工廠,卻發現不用再上工了,天皇宣佈投降。

戰爭結束了,對少年工來說,回家的路卻還很遠。

阿亮說的故事,每每使我驚奇。一開始,從阿公的鋁鍋生意,追到了那些被拆解了的二戰飛機;然後又從飛機,找到了這群造飛機的人。戰爭裡沒有先知也鮮有智者,人們只踽踽地,循著通往毀滅的軌跡而去。他們口中說出來的過去,那麼樣的充滿荒謬。其實不是荒謬,是因為我們對時間裡的那個缺角,茫然無知。放映廳昏暗的光線裡,我看見那些頭髮斑白了的「少年工」,對著螢幕裡年輕的影像,搖頭流淚。「雲裡霧裡的無知之中依然閃映著光彩」。

「一切不曾發生,直到它被描述。」—Virginia Woolf。

這是關於「台灣少年工」的故事。

龐大的資料與歷史細節,深沈的流動,沈靜的照亮了歷史裡曾經的那道刻痕。這是一部既不暴力、也不逼迫你悲傷的紀錄片,很深的觸動了我心裡的一個角落。

燈暗,櫻花落下。我想起了那些,關於《戰廢品》裡的事。

—–萬蓓琪 影像工作者